時間:2012/09/28(孔子紀元二五六三年圣誕日)
地點:北京泰山飯店齊魯廳 記錄:清和
各位女士、各位先生、各位來參加我們盛會的嘉賓,大家早上好
我們確實選在一個很特別的年頭,孔子紀元二千五百六十三年,也就是西元二零一二年,其實就是民國創建一百零一年。為什麽選在這個年頭?因為一九一二年也是民國創建的第一年,我們中國二千多年,就是從孔子以來我們教育的一個傳統,從基礎教育開始,人生三歲五歲七歲八歲,或許十來歲,總之哪一年入學讀書,哪一年就開始讀經,這個傳統一直到一九一二年,才被民國的教育部總長廢除。那是在開國的第一個月(元月)十九日,這是一個朝代開朝的第十九天,他下令全國所有讀書人、讀書的孩子。古時候是不能下令的,因為古時候的讀書孩子都散在民間,但是到了清末民初,政府把所有天下的孩子收歸到體制學校,所以他可以下令,下令這些孩子都不要再讀經了。
這對於一個國家,在中國來講就是一個朝代,開國開朝是一個非常不祥的徵兆!在五月的時候又下令師範學校的學生也不讀經了,讓所有教孩子的老師斷絕了這個讀經的教學觀念。同時下令各級學校,就是從小學到大學所有校園裡面不准祭孔,因為在當時任何一個學校校園裡面應該都有孔子像,乃至於有侍奉孔子的地方,那么每年到了今天九月二十八日,從小學、中學一直到大學都要祭孔的,由國民政府下令停止祭孔。民國八年(一九一九年)五四運動,民國九年(一九二0年)胡適之先生建議國民政府把小學的語文課本一律改成白話文,從此以後不只沒有讀經的傳統,也沒有文言文的教育,也就是說經史子集是不需要再讀了,因為如果從小只讀白話文的結果長大以後當然不能讀五千年的書,不能讀五千年的書還沒有關係,難道白話文的程度就好了嗎,也不見得。所以民國二三十年代,出了一批所謂的白話文大師,那些大師哪裡來的,那些大師都是從小沒有讀過白話文的孩子長大的!(眾鼓掌)
從這一點上我們就可以看出百年來,就是從民國元年開始的廢除讀經到今年是民國一百零一年,剛好是一百年。這一百年來,語文教育的失敗,為什麽失敗?不是它違反了中華文化,更不是它違反了孔子,乃是違反了教育的理論。那么為什麽會違反教育的理論?那是違反了人性。一個違反人性的國家,一個違反人性的朝代,它能夠長久嗎?所以中華民族這一百年來我們不要怪罪是哪一個民族欺負了我們,中國歷史上曾經有許多的民族也欺負過,但是我們并沒有倒下去,用顧炎武的話說“我們只有亡國,沒有亡天下”!(眾鼓掌)
當今一百年是中華民族的子孫,自己反對了他的祖先,又斷喪了祖先的傳統和智慧。一個民族的子孫不能繼承他祖先的傳統,并不一定是罪過,但是在中華民族這個特殊的民族的歷史當中,我們要看看中華民族的祖先他到底是爲了自己民族,來把他的自己內心的感受、感覺,一個主觀的觀念提出來,然後傳給子孫嗎?如果這樣中華民族的子孫會二千多年都受他的控制嗎?那假如不是,他必定有合乎中華民族這個民族的心性,是從這個民族的根本智慧發出來的教導,於是它就可以形成中華民族的傳統。
那么他是只為中華民族而設立的智慧嗎?只是中華民族才可以流傳的傳統嗎?假如是這樣,那么我們今天也不一定就要繼承我們祖先的傳統,所以這里不只是有民族的感情,他應該有人類總體的智慧,沒有智慧是不能夠討論這個問題的。所以一百年來,多少人在討論這個問題,請問從哪個觀點在討論來,這是一百年之后的今天,我們每個流著中華民族血液的每一個肖子賢孫,所應該思考的問題,乃至於我們作為一個世界人、國際人,也應該好好認識的問題,要不然中華文化何去何從?!
我們這些活動,我們說文禮書院,它是一個名號,或許它也可以在一個地方。但是我們剛才說為什麽取名“文禮”,“博我以文,約我以禮”。一個人應當好學,這是博文。而所好的學孔子說“學而時習之”這是《論語》的第一句話,古人就已經發出這個疑問了,《論語》中常常說到這個“學”,請問學個什麽?這個自己本身沒有本領,是不容易把握的,這個陸象山說的話。我們現在每個人也要面對這個問題,請問學個什麽?找遍《論語》孔子只說他好學,乃至於到廢寢忘食,但是孔子沒有告訴我們學個什麽。其實非常簡單,我們如果真切了解我們孔圣人的心意,我們能夠從整個儒家的內圣外王的理想來了解“學”這個字我們就會看到,原來凡是人類理性之所在,都是我們學習的對象之所在。(眾鼓掌)所以我們的博學是真的博學,但是有標準嗎?你學到什麽地步叫作“博”?
再回歸到剛才說的“古之學者為己”每一個人都可以博他的博,盡其可能地博學,開放心胸,沒有意、必、固、我,只要“盡情”這兩個字,我們就接近了君子的風範、圣賢的人格,所以我們只努力每個人盡情地好學,這叫作博學於文。
約之以禮。請問文從哪裡來?所有的文只不過是從一個一個有自覺的人心性中發出來的,發的高明,所謂從最清凈法界等流而出,他的每一句話,所記下的每一個字,不只是文字,不只是語言,文字就是般若,語言就是智慧,所以我們所讀的這些書,它的每一個字,每一句話都還是活生生的,做什麽?它在喚醒所有的人,為什麽能夠喚醒所有的人?因為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。如果圣人的心跟我們的不一樣,他怎么能喚醒我們?如果他是天生的,他怎么能夠作為我們的模範?所以我們讀了這么多書,可能越博學以後越發現,所有的學問只不過在講一件事——我們的心性。而這個心性在現代的意義上來說,可能比古時候的人所認識的更加地寬廣一點。所以道德從心性而發,我們是可以了解的,因為中國古人的傳統就是主要講這件事。
現在我們能不能想一想,請問邏輯、數學、科學、知識以及各種技能,從哪裡發?從哪裡來?依然要回歸到心性,所以就有兩重的心性,於是我們有兩重的學問。這就剛才陳越光先生,他隱而不發,他用問題的方式問我們,我們現代的人還讀這些古書,還只有得讀這些古書嗎?那么,縱使你說我也讀現代的學問,請問五四以來也九十多年了,我們說要全盤西化,講客氣一點就是我們要吸收西方的文化,講得啰嗦一點就是我們要學習科學與民主。請問西方文化的根源在哪裡?科學與民主的根源在哪裡?如果不從根源上來了解,你談何吸收,更談何消化?所以現代的讀書人,好像跟古代的讀書人不大一樣,不過我越深沉地思考越發現,它完全一樣,就是尊重所有的智慧,尊重所有的理性的成果,其實就是尊重所有的圣賢、豪杰之士,而尊重他們,其實只不過是一個每一個人尊重他自己,不要浪費他自己,不要委屈他自己,不要把他自己白過了這一輩子。(眾鼓掌)
這就是我們一二十年來推廣讀經的一個基本的心愿,也是我們現在要成立一個書院的一個原始的心愿,當然也是我們為什麽要推動所有的中國人,乃至於世界上的人,都來親近圣賢的一個基本的心愿,從這一個心愿發出去,它可以無窮無盡,所謂“盡其心者,知其性也,知其性,則知天矣”。所以各位朋友,我們現在所做的是每一個人自己的事,也是國家民族歷史文化的事,也是整個人類,整個天地宇宙的事,因為這本來就是一件事。(眾鼓掌)
書院的這個名稱,或許還留在我們國人的頭腦裡面,還寫在書上,但是確實已經沒落了,沒落了百年了。最近以來,有所謂的“國學熱”,書院在許多地方,默默地復興起來,不過這個所謂的書院,有好幾種形式。
第一種是一些學堂,就是做基礎國學教育、基礎讀經教育的地方,也可以號稱“書院”。因為古時候的書院也是從藏書之所、讀書之處發展起來的,所以凡是有書的地方,凡是有人讀書的地方,都可以叫作書院。只是越來越發展到,書院是講學論道、傳授心法的一個很莊嚴的地方,所以一般人現在提到書院,往往都還會想象古時候的岳麓書院、白鹿洞書院、象山書院、嵩陽書院、鼓山书院,等等,這種講學論道培育人才的地方。是的,私塾跟書院都是私人設置的,不過確實讀書的年齡不一樣,讀書的方法不一樣。那么,這種以私塾為書院,我們祝福它們,將來能夠從私塾也變成正式的書院。
第二種書院的形態是古時候的書院,廢棄多年了,現在把它整修出來,或許作為遊覽觀光的勝地,或許裡面有一些文化的活動,就是辦幾場不定期的文化講座,這也對於地方書香的風氣有很好的提倡作用。
第三類型是新設的書院,號稱書院,裡面辦一些讀經的班級,辦一些國學的才藝的學習,這也對地方文化的風氣倡導有很大的幫助。
第四類就是我們現在所要說的書院,不過這種書院要有兩個條件。第一個條件有明師碩儒來主持,號稱山長,因為這裡要傳道。第二個條件普天之下有許多學有所成,他或許要來印證,或許要來討論乃至於辯論,有這樣子的學者,這樣才合起來成為書院,稱作書院的活動,書院的教學模式。
在我看來很遺憾的是,當今我們的社會非常缺乏這種能夠主持書院的明師碩儒,幾乎沒有一個人敢拍胸脯說我可以當一個山長,因為這是一個無道的時代;其次,我們也找不到這種好學之士,已經有相當的學問的人,他想要去印證他的道,所以按照現實的情況,綜合地來考量,當今是很難有書院成立的,那我們現在要成立一個叫作文禮書院,我首先要在這裡跟各位說明的是這個書院由我來發起,但是我不是山長,我不敢當山長,或許我們要找哪一個人可以來當山長,如果還沒有找到,那我權且先代理一下!(眾鼓掌)
但是哪些人來講學論道呢?或許有人可以來朋友切磋。不過,我有另外一個設計是我們重新培養讀書種子,而這個讀書種子剛才說了像我推廣讀經以來,有所謂的十年播種,就是到處去做讀經理念的推廣。
有一次,我們參加一個學術會議在濟南,結束之後主辦單位招待我們去上泰山,坐著大巴,在這個山路中盤旋向上,這個導遊小姐就說請大家往山下看去,你看一片的鬱鬱蔥蔥,一片的松樹林長的真好。她說這以前是沒有樹木的,整個都是光禿禿的山地,是因為建國以來(一九四九年以後)在東北采了許多的松籽,用一布袋一布袋地裝起來,大家知道松籽它的分量是很小的,雖然一個松籽可以長大很大,但是松籽是很小,一個布袋的松籽不知道幾千萬粒,一個布袋一個布袋放在直升機上,直升機架在泰山的上空,把布袋打開,漫山遍野種子就撒落在泰山的所有的山頭上,可能一萬顆種子才能夠長出一顆松樹。但是畢竟種子撒的太多了,所以現在的泰山就整片的翠綠,整片的生機盎然,(眾鼓掌)這叫作遍地撒種。前十年就是遍地撒種,只管往前走,毫不回頭,我曾經引用過泰戈爾的詩句他說,“只管往前走吧,不必采拾路畔的花朵來保存,一路上花兒自會繼續地開放。”(眾鼓掌)
不過,這些孩子在什麽地方他家裡開始讀經了,哪一個社區有讀經的班級了,孩子讀的很好,老師跟家長都希望他繼續讀,孩子也喜歡讀。於是我四十五歲到五十五歲遍地撒種之後,從五十五歲開始,就是從十年前開始,就鼓勵各地設立私塾。所謂私塾就是全天候讀經,這個孩子上學的時間轉為讀經的時間,這樣子大概已經十年了。十年來這些孩子他的經典的背誦量,已經接近古人的背誦量,也就是說他的中華文化的書籍,所謂經史子集,這一種的文體的體會已經漸漸地打下根基,也就是說讀這種書的孩子將來打開五千年的書,就像讀報紙一樣。還有我們更讓他讀外文,外文也是用背誦的方式,所以中文讀經二十萬字,外文讀經十萬字,漸漸地有了這樣的孩子,他們也漸漸地長大了,他們需要進一步地開發,於是我們就一定要成立這個書院,這個書院其實也不是今天才想到的,那是從一開始遍地撒種的時候就規劃好了,不過到今天時機成熟了!(眾鼓掌)
那么,再過兩天就是中秋節了,這個是望月團圓的時候,我難免借用蘇東坡的文句說“人有離合悲歡,月有圓缺陰晴,此事聽天命,但愿人長久,千里共讀經!”
謝謝各位!(眾笑,眾熱烈鼓掌)z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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