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?            王大千

  美籍學者Scott Wetzler所著《愛上一個不成熟的男人》(劉哲華翻譯,台北「方智出版公司」出版)舉出許多案例,說明不成熟男人的人格特質,大致上可以歸納為自私自利、患得患失、鄙吝小器、猜忌多疑、輕諾寡信、工於心計、色厲內荏、諉過卸責等。由於作者主要是寫給女性看的,所以特別點明「男人」來論述;事實上,具有上述不成熟特質的女性,同樣大有人在,聰明的男性也得放亮眼睛,以免愛上之後,吃盡苦頭而懊悔不已。

  所謂「不成熟的男人」,即俗稱的「小人」。孔子說:「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。」(見〈陽貨篇25〉)相信女性同胞聽了一定不會服氣;而服膺孔子思想的人士,面對忿忿不平的女性親友時,恐怕大多只有苦笑以對,不知如何辯解與應對。不過,大家無妨試想:孔子的母親也是女性,聖人會對母親不敬嗎?細究孔子這句話的意思,不難明白他對女性其實並無惡意,甚至是相當體諒的。
  首先在邏輯上,孔子既然拿女子和小人並舉,可見他是把女子排除於小人之外的──這也就意謂「小人」一詞是專指男性而言的。因此,不明事理的男性若拿孔子這話來貶損女性,不啻搬石頭來砸自己的腳,豈非愚蠢到極點?

  其次,所謂「小人」,原本指的是兒童。根據心理學家的研究可知:人類在小時候,大都以自我為中心,凡事都先想到自己,所以說「小人喻於利」,那是其來有自的。由於兒童沒有讀過書,懵懂無知,所以需要大人監護,並教導他們為人處事的道理。隨著年齡的增長,也受到良好的教育,心智逐漸成熟,而有了群體意識,於是愈來愈懂得替他人著想,以謀求彼此關係的和諧。到了成年以後,立足於社會,就得為自己的言行負起完全的責任了。

  在孔子那個時代,除了貴族子弟及地方官所推薦「凡民之俊秀者」外,女子和一般平民沒有機會受教育,大都比較愚昧無知,所以在從前,婦女和小孩經常被相提並論───例如過年期間,有些家長會用紅紙寫上「童言婦語百無禁忌」幾個字,張貼牆上,以示家中婦孺由於沒讀過書,不太懂事,倘若無心說了一些不太得體的話,這是無可厚非而值得原諒的。因此,相對於受過完整教育、有資格做民眾君、師的「勞心者」被稱為「君子」,那麼一般愚昧無知的「勞力者」,自然就被稱為「小人」了──例如孔子說:「君子之德風,小人之德草;草上之風,必偃。」(見〈顏淵篇19〉)其中的君子和小人,指的就是統治者和被統治者。

  由以上所述,「小人」一詞,無論是指兒童或平民,原來並不涉及人格的價值判斷;然而一個成年男子既已受過教育,讀過聖賢書籍,如果思想、言行仍像兒童那麼幼稚,人格就不夠健全,因此而被稱為小人,對長久以來深受儒家思想薰陶的國人來說,就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了。

  如今女子受教育的權利、機會既然和男性均等,對人格的修養,理當有相同的標準──也就是說:現代的男、女兩性,都應該自許成為一個君子,不但能夠自尊、自愛、自信,而且懂得尊重、愛護、信任他人;否則徒有豐富的學識,卻依舊是個「不成熟的人」,那麼,孔子再世的話,就不用將女子與小人區隔開來,而只要說「唯小人為難養」就行了。請問女性同胞:您同意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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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錄一
〈陽貨篇25〉子曰:「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──近之則不孫,遠之則怨。」
【語譯】老師說:「唯獨女子和小人是難以侍候的──親近他們時,他們就把姿態擺得很高;疏遠他們時,他們就口出怨言。」
【解說】小人,顧名思義,本來指小孩而言;一個成年的大人,如果不講究心靈成長,以致思想行為像小孩那麼幼稚,也被視同小孩而有「小人」的稱呼,在長期受儒家倫理道德薰陶的國人心目中,是很可恥的。不過在古代,女性和一般民眾都沒有入學受教育的權利和機會,難免見識淺陋、胸襟狹隘,心智大多不夠成熟,情緒也容易受外在人、事、物的影響而不太穩定。由於他們處在弱勢地位,長期受到壓抑的結果,無形中產生既渴望、又抗拒他人重視、關愛的矛盾情結,因此當平日處在強勢地位的一方向他們接近時,他們原來受到壓抑的自尊心忽然被激發出來,於是態度表現得高傲而排斥對方;可是當對方疏遠他們時,他們的悲情意識便油然而生,於是藉著抱怨來引起注意。這種矛盾心理的表現,時常令人困惑而覺得難以相處。養,提供生活所需,其實就是在一起相處的意思。

附錄二
  美籍學者羅拉‧史萊辛爾(Laura Schlessinger)所著《男人別傻了──大丈夫常做的十件糊塗事》(李月華翻譯,台北「天下遠見」出版)書中,有一節談到「男性」和「男人」的區別,在於心智的成熟與否,其實就相當於我們說的「小人」和「君子」,特摘錄於下,以饗重視讀經教育的同道。大家無妨從《論語》中找出意思近似的語句來比較,很有意思的。

  作者說:「在我的節目聽眾中,男性佔有很大的比例(根據全國性的調查統計,我的聽眾的男女比例大約是五成四比四成六)。所以我利用這層便利提出兩個問題:『你如何頓悟到:自己是一個男人,而不僅是個男性動物?』『男人是什麼?』坦白說,一千多位聽友的答覆實在讓我感動萬分。第一位回信答覆的是湯姆,他寫道:『我十分肯定,上帝是依照他自己的形象來創造男人。當上帝衡量一個男人時,他注重的是他的心靈而不是腦袋。男性努力想變成成功的男人,然而唯有認真想當真正好男人的人會變成有價值的男人。我自己在經過十五年的努力之後,終於發現:人可以生而為男性,卻必須經由自己的抉擇,才能成為男人。以下就是男性和男人的區分(見下表):』」
 

   男性:              男人:

01.依本能(慾望、憤怒等)行事    培養自我控制的能力行事
02.凡事只想到自己          會替別人著想
03.逃避責任             知道責任與挫折是人生必經的道路
04.動不動展現自己的雄風       自信十足,所以溫文儒雅。
05.對自己有利才去愛         無條件地付出愛
06.獨來獨往             團隊合作的高手
07.追求大權在握           以公平正義的方式主導
08.光說不練             行動派的男人
09.只問得失,不重付出。       慷慨付出,不計得失。
10.沒有固定的道德倫理標準      堅守一定的標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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