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省思精神談孔子

 

這是在暨南大學教 國文的 老師分享她的生活。


這個學期,我上了四班儒家經典導讀。

這是會要人命的課程安排,通常我覺得一個星期,講一個課程兩遍,效果是最好的,三遍,煩,四遍,會死人。覺得自己像機器。

可是沒辦法,學校把這科變成了校定必修,開課需求大,我是召集人,負責排課,所以沒辦法排出去的課,就只好我自己吸收掉了。

於是我得讓自己講些新東西,新切入點,才不致於教不下去。

我懶得主動跟他們洗腦說我們要活用孔子智慧了。

我問:在你們對孔子的印象是什麼,或者你可以回答,他是個什麼怎樣的人。

學生的答案當然五八門,以下是他們的回答、有理想的人、有主見的人、有想法的人、口才好的人、嚕嗦的人、偉大的老師(這個答案被全班恥笑,因為意在狗腿)博學多聞、古人、老人、死人、沒事做的人(這是指孔子沒找到政治舞台)。

在黑板上把這些學生的答案寫下來之後,我說:你們說的都對,對你們來說他是個古人、老人、死人、有理想、有學問的人。

那我們現在讀這個古人、老人、死人所說過的話,有什麼用?你們心裡一定有個疑問,他說得話再有道理,時代已經不一樣了。對不對?好這個問題,你們先在腦子裡存著。

我先跟你們說,我覺得孔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,他三歲喪父,所以是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,少年喪母,是個很苦命的孩子,結了婚生了小孩,老婆跑掉了。你們看,他又成了單親爸爸了。

如果這是你的經歷,家庭遇到這樣一連串的打擊,你會怎樣?

可是我們從歷史上知道,孔子沒有帶著小鯉魚(孔子兒子)燒炭自殺或投河自盡,也沒有虐待小鯉魚更沒有拋棄小鯉魚。

接下來,我們再看,孔子的博學多聞,全天下人都知道,他有能力,也有事實證明,他當魯國代理行政長官時,三個月內,讓魯國氣象一新。可是馬上因為和當權者的利益衝突,被拉下來。國際上的政治人物,對政治有困惑,都來諮詢他。他口才好,有學問,有道德、有口碑,獨獨得不到理想中的職業──從政。如果是你不會懷疑起上天待你不公,或者懷疑自己的堅持是不是錯了嗎?會不會因為不甘心而憤世嫉俗?這樣長期的待業中,如果是你,受得了嗎?如果是你,會不會放棄理想和現實妥協?

再來,如果你是孔子的弟子,看見老師長年不得志,是不是還會跟著他學習?

孔子五十四歲還不肯放棄從政的機會,他帶著弟子周遊列國。

如果是你,到了五十四歲,會不會再給自己機會,冒險出國,四處流浪,推銷自己,為自己找工作?而這一晃就是十幾年,最後還是落空回來。

我看見孔子的人生,遭遇了這些人們受不了的挫折和打擊,可是他沒有失去快樂、自信和希望。

想不想知道,為什麼孔子可以這麼不順利,不但沒瘋掉、沒變成狂人、沒得憂鬱症,卻還擁有快樂和自信?

想不想知道是什麼支撐孔子,讓他受得了這些挫折和打擊,讓他可以那麼堅持走自己的路?

沒有人喜歡挫折和打擊,但是挫折和打擊找上門來,不容我們閉門謝客。

所以你想不想讓自己跟孔子一樣,在挫折中還是擁有自信、快樂與希望?

如果想知道、想得到,答案可以在論語裡面找。

最後一個問題,你我死掉了之後,真的就是個死人,除了在我們身邊的人,誰還記得我們說過的話,但是孔子死了二千五百多年,他的話在現在,至少還有個人可以用來站在這裡當作是謀生的依據,為什麼?

我沒有孔子那麼好的學問,那麼堅忍的個性和那麼不順利的人生歷程。

可是我在論語裡面,得到很多觀念,看見很多事理,幫助我面對挫折、處理事物、看待自己、對待別人。

所以我要這樣上課:介紹,我喜歡、我想過、我用了覺得好用的孔子的智慧。丟給你們各種角度的問題,讓你們去思考、去體會、去找答案。

我是個現代人,和大家就算有代溝也還處在同一個時代,對我來說,有用的東西,對學生來說不會全然跟不上時代。何況我要教的是怎麼轉換孔子的人生經驗到現代社會,運用在自己的人生問題上。重點在轉換的角度和方法。就算聽完整學期,還是不能認同孔子的這些話,但是你們可以很清楚、很有自信、很明確地說服我,你不認同的道理,那麼,你我都沒有白費這些上課時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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