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：歐陽立中

不知道你有沒有一種困擾，就是你賣力當古人經紀人，說這篇文章多神多厲害，結果學生一臉木然的看著你。

《琵琶行》就是一篇這樣的課文，你說作者牛啊！可以把聲音寫成這樣，結果發現學生都是牛，因為你賣力講完，才明白一切只是對牛彈琴。

那該怎麼辦呢？一句心法你先記著：「說破嘴，不如讓他想破頭。」

我在教《琵琶行》，講到琵琶女猶抱琵琶半遮面，正準備開始彈琵琶時，我跟學生說：「拜託你們先別往下看，先來聽首琵琶曲吧！」

接著就播放琵琶經典曲目「十面埋伏」，這首曲子是在表現楚漢爭霸，殺機四伏、戰事一觸即發。

學生聽得很過癮，但他們沒想到自己也中了埋伏。因為，聽完十面埋伏後，我告訴他們：「給你一個情境，今天你是唱片發行人，要做一張琵琶的專輯，主打十面埋伏。你要怎麼描述這首音樂，怎麼用文字讓消費者彷若聽聞。」

全班傻眼，他們這才發現聲音根本超難寫。無形、無象、無味，你留不住他，但他又確實悠揚在你耳際。

他們想破頭，擠出了些文句，成語居多：什麼風馳電掣、萬馬奔騰、箭如雨下。

我說不錯，只是當你想到的別人也想得到，最多只能證明你還不夠搶眼。

為什麼要讀經典？因為這些高手，總能提取出乎你意料的詞，展現出讓你意想不到的境界。你只能仰之彌高、望之彌堅，但是，當你懂得仰望的那一剎那，恭喜你，至少你抬頭了，不再是矇著頭過日子。

「好，你們想破頭的琵琶曲，我們來看看白居易怎麼寫。」

這時，學生再回頭看文本，才發現那不再是一所往常的標楷體，而是字字傳神、句句入心。因為他們才剛爆過腦、想破頭，白居易的文字成為他們的靈感救贖。

但還沒完，因為詩句形式上的整齊，恰是對想像力的束縛，要解開束縛，必須透過圖像化。所以，我要學生做下一件事：「用一張圖秒懂琵琶女在彈什麼。」

別小看這張圖，學生要畫出這張圖，首先，他得懂白居易用了哪些物象，因此他們檢索課文，抓出玉盤、黃鶯、泉流、銀瓶、鐵騎。再來，他必須構思如何系統化呈現，最中規中矩的，就是按照出現順序來畫。

再有創意一點的，會想到聲音分高低和大小，所以選擇用五線譜來呈現，而這些物件則成了上面的音符。你看，這些學生多有創意啊！

其實，我想要告訴他們的道理很簡單，整天抱怨讀文學沒有用的人，多半沒有真正使用過大腦。文學不是特效藥，一服見效，他比較像是中藥，慢慢改變你的體質。久而久之，你會發現，有些人一開口就暴露貧乏，有些人一下筆卻深不可測。實力的底氣高下立判。

文化差距是最可怕的慢性病，等你發現時，多半無法根治。

讀也好，寫也好，請你多用文字，滋補滋補這顆年輕的靈魂吧！

本文經歐陽立中授權轉載，原文刊載於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