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子論鬼神

※《禮記祭義》:「宰我曰,吾聞鬼神之名,而不知其所謂。子曰:「氣也者,神之盛也;魄者也,鬼之盛也;合鬼與神,教之至也。眾生必死,死必歸土,此之謂鬼。骨肉斃於下,陰為野土;其氣發揚於上,為昭明,焄〈音義通薰,煙火向上冒。〉蒿,淒愴,此百物之精也,神之蓄也。因物之精,制為之極,明命鬼神,以為黔首則。百眾以畏,萬民以服。」

白話:宰我說:「我聽到人們常談論鬼神,就是不知其含義。」孔子回答說:「氣是神的旺盛,魄是鬼的旺盛。既祭鬼,又祭神,這便達到了聖人以神道設教的完滿境界。一切活著的東西都要死去,死後其體魄必然歸土,這就叫鬼。體魄腐爛於地下,化為野土;而其靈魂則發揚於上,成為看得見的光明,聞得到的氣味,感受得到的淒楚,這是一切生物都具有的可以意會而難以言傳的精靈,也是神的存在的顯示。聖人就根據萬物的這種精靈,給它們取了個至高無上的名字,曰鬼曰神,作為黎民百姓遵守的法則,於是黎民百姓都害怕神靈,服從神靈。聖人以為光這樣做還不夠,於是又建造宮室,設立宗廟和祧廟,用來區別親疏遠近,教導人們追懷遠古,回歸初始,不忘自身的來源。大眾信服這種教導,人民就容易治理了。」

由這段文字看來,人死為鬼,身軀歸於野土,沒有什麽作用可言;但是,人還有某種「氣」,在死後仍可顯示某種作用,或者說,仍可使活人感應其「昭明」(光景),「焄蒿」(氣味)與「淒愴」(傷感)。這三種感應究竟是死者的神或氣所產生的,還是活者的心靈能力所引發的,則並未說明。不過,重要的是,「合鬼與神,教之至也」依此可以推行教化,讓百姓「畏服」,遵守某些行為規範,藉以安定人間秩序。

※《論語.子罕》:子畏於匡。曰:「文王既沒,文不在茲乎?天之將喪斯文也,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;天之未喪斯文也,匡人其如予何?」

案:孔子和他的弟子們要去陳國,在匡這個地方遇到了大麻煩:孔子體魄出眾,身高超過一米九,樣子有些像陽貨,而當地人與陽貨有仇,結果孔子及門人被當地人當仇人圍了五天。

當時孔門的弟子們都很緊張,只有孔子非常鎮定。他說:「文王死後,天下的斯文已經敗壞得不成樣子了,上天是讓我來延續和發揚這個文化的。如果天意要讓中華的文化延續下去,自己就一定不會有危險,匡人就不會把我們怎麽樣。」後來孔子和弟子們果然安然無恙的脫險離開。

從孔子被圍於匡這個故事裡,可以看出孔子對上天的堅定不可動搖的信念。可見孔子信奉上帝神明。

※《論語先進》季路問事鬼神。子曰:「未能事人,焉能事鬼?」敢問死。曰:「未知生,焉知死?」

案:季路問孔子如何事奉鬼神。孔子就對他說:「你都沒能力去服務大眾了,還談什麼事奉鬼神?!」孔子不但尊敬鬼神,還對事奉鬼神的要求挺高呢!所以日後可別再說孔子不談鬼、神之事!而且我們要扮演好身而為「人」的角色,隨時心存鬼神,這才是真正的「敬鬼神而遠之!」

※《論語雍也》樊遲問知。子曰:「務民之義,敬鬼神而遠之,可謂知矣。」問仁。曰:「仁者先難而後獲,可謂仁矣。

案:樊遲問孔子,什麼樣才算有智慧?孔子告訴他:「就是要做好一個人的本分,不要妄自菲薄,把自己搞得跟鬼一般,也不可妄自尊大,把自己看得跟神一樣,只要守好當一個人的分際,不去破壞自然的運行,這就可以說是很有智慧了。」「敬鬼神而遠之」並不是要人對鬼神不去接觸,而真正的意思是「不要把自己做為『人』的角色給喪失了,鬼是鬼、神是神,當你是人的時候,你就別把自己當鬼,也別把自己當神!」,那個「遠」是「距離」的意思,人和鬼、和神之間保持好適當的距離,這才是孔子說的真義啊!

※《論語泰伯》子曰:「禹,吾無間然矣。菲飲食,而致孝乎鬼神;惡衣服,而致美乎黻冕;卑宮室,而盡力乎溝洫。禹,吾無間然矣。」

白話:孔子說:「對於禹王,我沒有可非議的了!禹王一生飲食菲薄節約,祭祀祖先卻盡全力,準備豐盛潔淨的祭品,致上最誠摯的孝心。平常穿的衣服很粗惡,上朝穿戴的禮服禮帽,卻講究華美莊嚴。居住的宮室低矮,卻盡力在百姓息息相關的溝洫工程。對禹王,我實在沒任何非議的了!」

※《論語八佾》子曰:「祭如在,祭神如神在。」子曰:『吾不與祭,如不祭。

案:「祭如在,祭神如神在。」的那個「如」字並不是「如同」的意思,而是「參與」的意思。祭祀什麼對象,那個對象就會蒞臨在祭祀場之中,祭神的時候,神就會降臨同在,所以祭祀鬼、神的時候一定要有誠意,要親自參與,鬼、神都看在眼中喔。孔子說:「如果我不親自參與祭祀,那就對不起鬼、神,好像沒有祭祀一樣了。」

※《論語述而》「子不語怪,力,亂,神。」

案:「子不語怪力亂神」這句話裡的「怪」,為動詞非名詞,意謂疑惑、惟恐;「力」是名詞,指力氣、力量;「亂」是動詞,指擾亂、攪亂;「神」非鬼神,而是指心神、精神。如此看來,「子不語怪力亂神」七字的原義是:孔子不說話了,惟恐用力分心擾亂心神;並無孔子不談論精怪、勇力、叛亂和鬼神之意。

「子不語怪力亂神」這一段的全文意思是:葉公向子路問孔子的為人,子路沒有回答出來。孔子知道後說:「你為甚麼不說他的為人,是用功學習時便忘記吃飯,以至於快樂得忘記了憂愁,不知道衰老即將到來。」孔子還說:「其實,我並不是生來就有知識的人,而是愛好古代禮德,勤奮敏捷求取知識的人。」孔子說到這裡,停止不說了,惟恐用力分心擾亂心神。一會兒孔子才說:「一行人中只有三個人,其中必定有一個人我可以拿他當老師,我選擇他的長處加以學習,改正他有我也有的缺點。」

在這樣一個記述關於孔子「樂於學習」的文字段落裡,「子不語怪力亂神」並非孔子突然思緒混亂,講起無神論思想來了,而是描述孔子突然止語凝思的情形。

※《論語述而》子疾病,子路請禱。子曰:有諸。子路對曰:有之,誄曰「禱爾于上下神祇」。子曰:丘之禱久矣。
    案:孔子生病,子路向神祈禱請求。孔子病體稍好,掛念的問:「你們有幫我去向神祈福嗎?」子路就回答:「老師,當然有啊!我門為您向天地神祇都祈禱了」。孔子聽了以後說:「嗯!我自己也是,而且長期以來都常常在向神明祈禱,如果還沒有用,那不是鬼、神的問題,是天命如此啊。」

孔子生病這一段其實就是對孔門的「敬鬼神而遠之」的鬼神之道的具體詮釋。所謂敬,就是信了。沒人會去敬一個連自己都不相信的東西。那怎樣才是「遠之」呢?孔子生病時的做法就是「遠之」。既然相信天,那麼人生中發生的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。一個信神的人怎麼會去要求神改變對自己的安排呢?敬神要在行動上,而不是在嘴上。所以「子不語:怪、力、亂、神」,而是以樂天知命的心態去克服前途的困難,完成神賦予自己的使命。

※《論語為政》子曰:「非其鬼而祭之,諂也。見義不為,無勇也。」

白話:孔子說:「不該他祭祀的鬼而去祭祀,這是諂媚。看見應該做的事不去做,這是沒有勇氣。」祭自己的祖先,是為報答祖先的恩德。誠心祭之,自可獲福。《禮記禮器》子曰:「祭則受福。」但祭非其鬼,則是違禮諂求,何能求得。因為他人祖先有其自己的子孫,不需外人祭祀,亦不會福蔭外人。

  非其鬼:非其鬼指不當祭的鬼。鬼,此處可泛指鬼神,也可專指祖考。《禮記祭義》曰:眾生必死,死必歸土,此之謂鬼。《爾雅》曰:鬼之為言歸也。

  諂:諂媚。祭祀自己的祖先,是人應當做之事,這是為了崇德報恩;不是自己的祖先而去祭祀,這是諂媚求福,諂媚則非人道。〈不當為而為〉

  見義不為:義者人所應當做,見而不去做,這是無勇。〈當為而不為〉

  《論語注疏》曰:此章言祭必己親,勇必為義也。

  鄭玄曰:人神曰鬼。非其祖考而祭之者,是諂求福。

  孔安國曰:義所宜為而不能為,是無勇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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