稽康就要被處死了,臨刑前,他泰然自若,對著學生和圍觀的民眾,要來古琴,彈了一曲《廣陵散》。曲終,說道:“過去袁孝尼多次要學,都被我拒絕。《廣陵散》從今以後成絕響矣!”這《廣陵散》乃中國音樂史上十大名曲之一。當時,有三千太學生上書,請求以稽康為師,朝廷拒絕。据稱,稽康被殺後不久,擅權朝廷的殺人者司馬昭也後悔了。
這就是歷史上最優美、最從容赴死的故事,它發生在公元262年,稽康時年39歲。
稽康,是魏晉時期有名的“竹林七賢”之一,當時有許多人傾慕他。欣賞他的人稱他:稽康身長七尺八寸,風姿特秀,見者嘆曰:“蕭蕭肅肅,爽朗清舉。”或云:“肅肅如松下風,高而徐引。”山濤曰:“稽叔夜(稽康字叔夜)之為人也,岩岩若孤松之獨立;其醉也,巍峨若玉山之將崩。”
人們用“玉山”比喻稽康的風姿。后來“玉山”喻指風姿俊美的男子。用“玉山自倒、玉山傾倒”等形容男子酒醉後醉態。李白《襄陽歌》詩:“清風朗月不用錢買,玉山自倒非人推。”成語中的“興高采烈”的出處也與稽康有關,劉勰《文心雕龍》:叔夜俊俠,故興高而采烈。
嵇康因鐘會進讒言於司馬昭而被殺。鐘會是當時有名的公子,因才能出眾頗得朝廷賞識。一直也想結交名士嵇康,有一次鐘邀約了一伙當時積极入世的所謂能人才士,突然造訪嵇康,生性孤傲不群的嵇康,正在大樹下設爐打鐵,旁若無人,揮槌不止,一句話也沒有說,鐘會悻然而去。臨走時,嵇康問:“何所聞而來?何所見而去?”鐘會到是反應很快,答道:“聞所聞而來,見所見而去”,這一問一答成了文壇名句。
從此也埋下了鐘會的嫉恨,上書司馬昭:“康上不臣天子,下不事王侯,輕時傲市,不為物用,無益于今,有敗于俗,……今不誅康,無以清潔王道。”時值司馬昭正為自己擅權朝廷為正義人士不恥,或嵇康一類的名士的不合作而惱羞成怒,殺了嵇康正合其意。
所以“司馬昭也後悔了”,實際上悔在他的妒嫉與殘忍,竟使嵇康更加清名遠播,嵇康的風骨成為中國文人推崇的精神,從容赴死成為一種境界。
可見精神不死,代代相傳,大大超越了皮囊,且更具生命力。其實人能在生死面前一無所懼,已是超越了人的肉体了,稱之為神的狀態,而精神不朽,正說明了所謂精神是生命的另一种存在與表現形式。否則他何以在我們生活的空間能持久地延續、表現?雖然我們的眼睛看不見,手也摸不著,卻能實實在在感受到、體會到,那實則是生命的升華,一種更高級的物質,一種更高級的生命存在狀態。
這里不妨還舉一個有名的例子,曹操形象難看,自己也認為是形貌猥瑣,不能在遠方國家來訪的使者面前顯示威儀,就讓當時最具堂堂儀表的崔琰裝扮成魏王曹操,他自己則握著刀立在坐榻旁邊。這就是為人代筆作文章之典故“捉刀”之來歷。接見完畢,曹操派探子去問使者:“你看魏王如何?”使者回答說:“魏王那雅正的儀容風度非同尋常,但坐在旁邊持刀的人物,才是真正的英雄啊!”
可見主宰人的不是簡單的外形而是人的“神”。也并非是思想,因為曹操連一句話也沒講。為什麼叫“精神”,人皆有神,“精神”即神之精華也。人無神,則稱為“行尸走肉”;無德,則稱為“禽獸”,人亡,非真如燈滅,其“神”則离其皮囊,入六道輪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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