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思念之情】媽媽的拜拜捐款哲學

2018/11/16 06:00:10 聯合報 林玲仰

 

圖/黃鼻子

圖/黃鼻子

 

在課堂上教著楊牧的〈十一月的白芒花〉,裡面敘述他返鄉坐火車時,想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一場空襲,母親為了保護他,將他推倒在山凹裡,用肉身去遮擋飛機的掃射,母親的這份愛從此深刻地印在他的腦海。我要學生們分享成長過程中母親對他們的愛,為了拋磚引玉,我先道出母親對我的愛與影響。

在成長歲月裡,我仗著自己是天之驕子,老師疼,爸爸愛,媽媽的不讀書不看報和三姑六婆的個性常讓我看不順眼,而她的「拜拜捐款哲學」更讓我不以為然,有時還會出言不遜,取笑她的無知。記得有回家教完返家,媽媽向我要了五千元,我便將剛領到的家教費交給她,媽媽隨即出門去了。

不以為意地過了一星期,不見媽媽買新衣服、化妝品,也不見家中多了什麼物品,忍不住好奇地問媽媽那五千元的下落,沒想到卻從媽媽口中得知,當天中午,她看到廟裡有捐米救濟的活動,於是她擲筊問神明說想捐三千元,神明給她「笑筊」,她改問若捐五千,立刻就得到「聖筊」了。「所以那五千元就捐出去啦!」

我當場愣住,回想這五千元是我一周三次,每次教課兩小時,再加來回一小時的交通才賺到的工資,媽媽竟然隨手就捐掉了!憤怒的我向老爸抱怨,老爸卻說:「錢既然給了媽媽,她要如何使用便是她的事。」我雖然仍略感不快,但心想爸爸說的也對,何況媽媽又不是拿去做壞事,也就算了。於是,近三十年的時光,只要媽媽開口,我便掏出荷包。

媽媽走後,我們整理她的遺物時,無意間看到一只放在衣櫃裡的餅乾盒,打開一看,是一堆五顏六色的小紙張,細看才發現全是媽媽捐款的收據,而捐款人寫的全是我的名字。望著那堆紙條,我大哭起來,原來這些年來我所給她的孝親費,她全用來幫我積福,我才恍然大悟,媽媽是用她所認為最好的方式來愛著我。

一直以來,我過得平安、健康、順心,不知是否是因為媽媽助人的行徑,讓我的福分多了一些。我並沒有如媽媽那樣抱持同樣的「拜拜捐款哲學」,但我學會她助人的精神與愛女兒的心意,同時也將這福分傳給了女兒,希望她能收到外婆與媽媽的兩份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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